四喜顽子

吾心安处是吾乡

重生宜修不爱大胖橘 七十三

  宜修小跑几步追过去,从腰间拿出那粒她没用上的假死药,对云执道:“带上吧,有备无患,毕竟这药珍贵,你们此行出谷不过也就带出来两颗,有备无患。”

  云执接过,又行一礼。

  “保重,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,就去宜醉阁,那里都是我们的人。”齐如是揽过宜修,向云执告别。

  待云执走远,两人才与商队回合。

  直至登上了商队的大货船,安顿妥当,已然是日暮西沉。

  宜修这才想起来问:“宜醉阁又是什么地方?”

  “齐醉居连同你的书斋都早已暴露,自然是早早就转手了。”齐如是笑着道:“我便重开了一家,取用了小宜你的名字。”

  “我当得起你对我这般好?”宜修面色微红,所幸晚霞漫天,洒在她脸颊上倒是浑然一色,惊艳一体。

  “你就如这漫天红霞,不亲眼所见者,不知其美好,我见了,懂了,自然要珍惜。”齐如是神情真挚。

  宜修微愣,一时间仿佛回到了她在王府时的某天下午,也是红霞漫天。

  她此刻知晓,原来世上真的有人,为看一眼夕阳就愿意苦守一天。

  也只有这样的人,才能看得懂夕阳,就如齐如是,看懂了她。

  “齐如是,去江南我们要干什么?”

  “开店如何?我又买了一家酒楼,就等着你我到了再开张,以后你就是我的老板娘。”

  “好啊,齐老板。”

  两人相视一笑,依偎在甲板上。

  三天之后,收到禀报的胤禛出现了京郊的山脚下。

  那两具残缺不全又腐烂的尸体并排放在地上,传来一阵阵令人作呕的气味。

  胤禛只看一眼,便觉得脏了眼睛,背过身去轻飘飘地道:“喂狗了吧。”

  心中积聚的怒意消散,此时胤禛的目光都放在了皇位之上。

  又是一个寒风萧瑟的季节,先帝没熬过最冷的冬日。

  而胤禛有着年羹尧的助力,力压诸王坐稳了皇位。

  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为皇后,年氏、李氏为妃,冯氏为嫔……

  数年后选秀,柔则坐在胤禛身侧皇后之位上,俯瞰下方,都是些颜色妍丽的年轻少女。

  她身为皇后,心中本着要为皇家开枝散叶的欣喜之情的同时,也带有许多悲怆。

  愣神间,她听见太监宣道:

  “甄远道之女甄嬛,年十七。”

  不知怎的,柔则回过神,下意识便看向甄嬛,待看清后者的身形和小半张脸,便已然心中一惊,这个女子……

  还未待柔则多想,胤禛便说道:“抬起头来,让朕瞧瞧。”

  甄嬛缓缓抬起头,却规矩地垂下眼帘没有直视胤禛。

  此女姿容秀美,清丽脱俗,特别那一双眸子,带着聪慧与几分懵懂,规矩也不错,进退得度,并不逾矩。

  那垂下的眼帘这在胤禛看来,不仅楚楚可人,欲语还羞,更有几分恭顺之意,他仔细瞧过,愣了愣,才朗声笑道:“你与皇后,很有几分相似。”

  “能像皇后娘娘是臣女的福气。”甄嬛行了一礼,不卑不亢道。

  “很好,皇后怎么看?”胤禛点头,视线短暂地看了看柔则,便又投往甄嬛身上。

  柔则心中苦涩难掩,但面上还是柔柔一笑,说道:“皇上觉得好,便是好。”

  德妃,亦是如今的太后,看到甄嬛的脸时心中便咯噔一下,如今又看胤禛确实是动了心思,便也不演什么母慈子孝,冷声道:“依哀家看,是有几分相似,但不过姿容相似罢了,未必得用。”

  “既然已有皇后,这后宫也不必其他人操心什么。”胤禛皱了皱眉,拨弄着新换的碧玉珠串,坚持道:“赐香囊罢。”

  太后听了胤禛的话,隐隐生了几分怒气,瞪了柔则一眼,见后者又没有回应,叹气道:“哀家身子不舒服,先回宫了。”

  “皇额娘慢走。”

  至此,此次新秀之中最惹眼的,便是甄嬛。

  又是一年春日,杏花微雨。

  今天宫内都传开了,说是有许多宫人都看见皇上亲自抱着一女子。

  几番流传,大家才得知皇上是往碎玉轩去的,那女子正是那一直称病的甄常在。

  她还未侍寝便被皇上晋封为贵人,赐封号莞,甚至皇上还说出:

  “莞贵人肖似皇后年少时,叫朕忆起往昔,当真是万分感慨。”

  知道皇后小字是菀菀的妃嫔,都替皇后寒心,这是明着折了她的面,打了她的脸。

  生者还在,何须缅怀?

  柔则在景仁宫听闻,呆坐着煞白了脸。

  尤忆当年她一舞惊鸿,胤禛眼中的惊艳与爱慕是那般真挚,怎么如今这么轻易便流转他人了?

  先前的日益疏远,冷淡,她还可以欺骗自己,是胤禛事务繁忙,宫中规矩繁琐。

  如今胤禛抱着甄嬛至碎玉轩,赐封号莞,便是将她最后的希望打散了。

  到底是她容色衰老,才致使如今相看两厌。

  还是她这一生,她的爱,原本就不值得。

  一行清泪自柔则脸颊滑过。

  同时,翊坤宫内。

  年世兰在镜子前一下下地梳着头发,目光呆滞。

  她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云执前几日对她说,胤禛赐给她的欢宜香并非是因为宠她,爱她,而是使她不孕。

  难怪,难怪她要云执替她治不孕,却一直治不好,是她不愿舍了那欢宜香!

  可笑啊,皇上,你害得世兰好苦啊!

  “娘娘,您别等了,今夜皇上不会来了。”颂芝小心翼翼地在一旁提醒她。

  年世兰将头转向颂芝,后者下意识一瑟缩,但还是跪在地上劝道:“娘娘小心身子,今夜皇上赐了那莞贵人汤泉宫沐浴,此时……恐怕已经承宠了。”

  “那个贱人也配?”年世兰紧握着手中的梳子,下意识就往地上砸。

  她满腔愤懑无处消解,痛得如溺水窒息一般,悲伤堵在心头,她哭不出,便撒气似得一下一下地捶着自己的头。

  她恨自己,如此之蠢。

  颂芝听见声响抬起头,连忙抱住年世兰的手,泪水早已在她的眼眶中打转:“娘娘这是何苦?还不如打颂芝出气呢。”

  是什么让她变成如今的模样?还要累得旁人陪她苦痛。

  年世兰再忍不住,抱着颂芝嚎啕出声。

  待到哭得双眼肿得如桃核一般时,她才止住,抽泣着对颂芝道:“等过几天,不,就明日,我去找皇后,叫她放你出宫去。”

  “娘娘这是做什么?难道不要颂芝了?”颂芝急了。

  “你对我真心,我怎么不会不要你?我是要你回年府找哥哥,替我办件事。”年世兰对颂芝说完,咬了咬牙,愤愤抹去脸上的泪迹,又道,“颂芝你过来,听我仔细跟你说。”

  第二日,年世兰顶着一对红肿的眼睛,半是强闯地进了柔则的景仁宫。

  一夜未眠的柔则不想面对众人,今早免了各宫妃嫔的拜见。

  看见年世兰找上门,柔则顿觉欺人太甚,她忍无可忍准备申斥,却在对上前者那一对桃核似的眼睛时沉默下来。

  年世兰也不似往常那般,开口便是夹枪带棒的讽刺,她看着柔则那眼下的青黑,心中倒是有些同病相怜之感。

  她们不过都是,后宫之中等待“凋零”的女子,纵使春风得意,也是依靠着男人的恩宠。

  空有躯壳,内里早已被欲望填满。

  “华妃妹妹来此是找我有事?”柔则率先开口。

  年世兰不语,而是挥了挥手,示意人都先出去。

  柔则对芳若点点头。

  此时寝宫之内只剩年世兰与柔则,两人都忽视了对方的窘迫,也默契地没有提起昨夜。

  “本宫与皇后娘娘做一笔交易如何?”年世兰单刀直入。

  柔则默了半晌,问道:“什么交易?”

  “此后年家可以在背后支持你,但条件是我要出宫。”年世兰肯定地道。

  “好。”柔则几乎没有犹豫,近日发生的事情,已经容不得她再软弱。

  年世兰有些意外,但张了张嘴,没有问柔则为什么。

  两人对视了一阵,此前不算友好的两个女人,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一致。

  “明日还请皇后娘娘帮忙,先将我身边那个叫颂芝的丫头放出宫去。”没有了争斗之心,年世兰对柔则说话的语气好上不少。

  是以柔则喊住准备离开的年世兰,问道:“你为什么,也想要离开?”

  也?

  其实说到这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一个人,那个不带一丝犹豫就离开的人,宜修。

  从此开始,她们才渐渐明白当初宜修的心境。

  想起来故人感慨万分。

  年世兰深吸了一口气,没有转身回答柔则的问题,而是抬脚继续往外走。

  在挑起门帘时,外头阳光灿烂,年世兰眼前忽地浮现宜修微笑的嘴角,她不由也跟笑起来,对柔则说出答案:“他若无情我便休。”

  华贵金丝绣的门帘被年世兰干净利落地摔在身后。

  此刻在她眼里,身后的荣华富贵,已经没什么大不了了。

  “他若无情,我便休……”

  还站在原地的柔则不住地念叨着年世兰走时说的这句话。

  念到口干舌燥时,她瘫坐在地,哈哈大笑起来。

  他若无情,我便休,胤禛,从此你我,除却夫妻,再无情分。

  自柔则宫中回去的年世兰便对外宣称病倒了。

  有多心之人去找年世兰身边的宫女太监打探,都是三缄其口。

  还是皇帝亲自宣神医谷的云执神医去看,才说是患了顽疾,只能慢慢养着,且看造化。

  自此翊坤宫门庭冷落,昔日宠妃风光不再,日日登门的便只有神医云执。

  而碎玉轩门庭虽小,却热闹非凡。

  盛宠眷顾之下甄嬛很快有孕又晋为嫔,在她即将临盆的那个冬日,一直缠绵病榻的年世兰撒手人寰。

  据说帝哀恸,追封华妃为敦肃皇贵妃。

  然不久,莞嫔诞下公主后,胤禛欲晋其封为妃,被太后以位份晋升过快为由阻拦,遂补偿菀嫔迁入已无主位的翊坤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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